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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荼靡花事(26)青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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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篇指路→【忘羡】荼靡花事(25)翻墙




【26】青丝——兄弟情滋味,不知名糙花

 

 

 

 

魏无羡飞奔逃窜,一闪而过。蓝忘机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,试图运功跃起,剧痛却瞬间如一记猛锤把他重重击打在地。他狼狈地伏在地上,动弹不得,视野里影影幢幢,竟就这么看着魏无羡消失了。

 

我又做错了事……他有些懊悔地想,我一定是吓到他了。

 

迟来的疼痛谴责着他。伤处离心脏太近,他的肺腑直到现在还在震颤,冷汗混着鬓角那行泪水一滴滴滑落。蓝忘机艰难地运气,护住心脉,用手摸索着受创的锁骨——毫无疑问地断了,但并不很影响活动,勉力行走还是能做到的。他衣襟散乱地伏在地上喘息,因疼痛而嗡鸣的脑子无法精确地思考,慢慢爬起来。

追吗?还是不追?

他抬起头,空洞地望着魏无羡远去的方向,茫然地向前迈了一步,却震得胸口一阵锐痛。他不久前为了压制魏无羡暴涨的神力才受过内伤,虽说好了七七八八,但也伤在肺腑,此刻伤势一齐涌了上来,每一下心跳都轰得胸廓剧痛。可他却没办法让心跳慢下来。

 

蓝忘机深深吸了一口气,又混着血腥一丝丝呼出。

 

他并不善言辞。那个他曾经试图用笨拙的口舌劝慰的人,最终带着误会离开了人间,他不想重复这样的结局。可是这一次,即便他并没有用任何一个词句,却仍然在魏无羡脸上看见了同样的扭曲和疏远;又一次在江陵,他的小心翼翼分崩离析。蓝忘机几乎无法忍受继续缄默了,他非常想要追上去问和解释——关于那段复苏的记忆,那场误会,以及那个吻……到底是什么意思?

 

和前一世相比……他们有什么改变吗?是更近了,还是更远了?

 

他拄着剑,艰难地整理被魏无羡扯乱的衣衫。他理得很慢,就像要去参加祭祀一般认真,因为他并不知道整理好衣服之后该怎么办了。

 

无路可走的时候,向前。

这是古河道,曾经是连通山脉的一条水路,如今水线下降、河床干涸,不能再行船,许多古时的码头便成了驿站。蓝忘机走了七八里路,终于在天黑前看到了一家还未荒废的,旧码头的残骸埋在深深的淤泥里,靠着几艘搁浅的破渔船。

天色渐渐黑下来了,峡谷中的夜色格外深重,天空被最后一缕霞光染成了深紫色。驿站门口点着昏黄的灯笼,糊着纸的窗户透着烛光,在这荒野中像一颗孤独的星星。

 

店很旧,但并不杂乱,蓝忘机进门的时候甚至以为这是一户人家——若是人户则不应擅闯。就在他犹豫之间,身形支撑不住地一个晃荡,碰响了迎客的铜铃。

店家似乎也没料到这时会有客人,听到铃响才匆匆地冲出来——没想到店主并非老迈妇孺,而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,在后厨忙得满头大汗。

 

“客官,您住店还是打尖?赶路赶到这儿可真不容易,一个人吗?”

“……嗯。”蓝忘机放了一粒稍大块的碎银在桌上。“住店。”

后厨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,还有一个妇人带着方言的呼唤,店主擦了一把汗,急忙从墙上拆了一个门牌给蓝忘机:“不好意思啊,小儿哭闹,实在是照顾不周。这是本店最好的客房,柴房烧了热水,需要的话您请自便。”

“劳驾,稍后可否帮忙送一壶冷水?”

“诶诶,好嘞。”

“有劳了。”蓝忘机接过拴着木牌的门锁,淡淡地说。在上楼前,他鬼使神差地向着明亮的后厨望了一眼——面容疲惫的男人抱着啼哭的孩子,半大的小孩在女人膝下牙牙学语,拿着一个丑得看不出形状的草编玩具笑着,一个更大些的孩子正在添柴火;土灶里炉火正旺,锅里煮着一家人的夕食。和自家人讲话时肯定不说官话,他们操着这里的方言,自然而然地用语言筑起了无形的墙,圈住了这一豆灯火,一束天伦,一捧恰到好处的滚烫红尘。

 

他模模糊糊地冒出一个念头——他今年也三十四岁了。

……然后呢?这个念头让他愣了一下。

 

蓝忘机走过很多地方,独自或结伴。他从夜猎的第一天就秉承着逢乱必出,走遍大江南北,见过最热闹的红尘、最冰冷的人心,但他却极少将所见和自己联系在一起。蓝家讲入世,他踏着红尘、走着世路,却始终像是活在云间——他知道有一部分的自己早在十三年前就死去了。红尘离他一步之遥,但永远都是一步之遥。

夜风飒飒,门口的灯笼剧烈地摇摆起来,连带着屋内的影子也摇摇欲坠。他突然间很想念魏婴——并不为其他的,也不抱任何自作多情的幻想,只觉得如果能在此情此景见到那个身影,能远观他安然无恙、自在无忧,真真是死而无憾。

 

客房还算基本干净。蓝忘机卸下琴剑,解开衣衫——淤青已经扩散到了大半个胸膛,紧急处理的断骨肿得摸不出伤处。他咬紧牙关,运功把断骨正好,盘膝坐在床上运气。

疼。撕裂人神智的疼。这一击魏无羡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,就算没有神力加持也力度惊人,蓝忘机却硬生生地抗了下来;他只是认定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,断不能再伤他、辱他,却忘了自己也不过是肉体凡胎,会伤,会老,会死。疼痛将他的肉体拖入深渊,却让他的理智醒来——如今这位唤作魏无羡的神仙,无论是攻击还是让人心存侥幸的亲密,蓝忘机都已经无福消受了。他只是那人滔滔岁月里的一个信徒,这信仰拌着他的真心、年少时的一厢情愿,如今化作了不求回报的信任和陪伴;然而他的信仰却是如此的廉价,以至于他已经搭上了全副身家,对魏无羡而言却依然无足轻重——时间将他贬值了。他体会不了他的生命,安慰不了他的伤痛,甚至无法获得参与的资格。

无数杂乱的念头涌入脑海——他想起了那个蝴蝶化作的女人,想起她短暂的寿命和不合时宜的长情,想起魏无羡如今那双远远长久于世人的沧桑的眼睛。在无数个场合和梦境中,魏无羡永远都在重复着离开和独行,而他永远是那个被甩在后面的局外人,追不上、抓不住、放不下。

 

他入定了半个时辰。蓝忘机修为深厚,如此便基本可以不用再固定断骨,敷药即可。饶是如此,他依然累得仿佛被人从沸水里捞了出来,浑身虚汗,疲乏得连手指都抬不动了。

他身上带的药并不多,此前被魏无羡一阵乱用,如今并没有剩下多少对症的。他检查了半晌,索性不用药了,褪下外袍,就着送来的水擦了擦身,精疲力竭地在榻上仰面躺下。

 

必须快点痊愈,他想,魏婴或许已经走远了,或许又寻着了别的记忆碎片,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。天明,天明就启程东行……

 

天际闷雷滚滚,顷刻间大雨倾盆,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,瓦片发出沉闷的空响。

 

“啾、啾啾!”

 

窗外突然响起细细的鸟鸣。夜雨落得急,鸟叫也急,想必是被暴雨逼得无处可去了。蓝忘机正头痛欲裂,但又不能见死不救,只得自一派昏沉中强打起精神,慢慢起身支开窗——那是一只长尾山雀,通体雪白,尾巴上缀着几根紫色的尾羽,沾满水珠的身体瑟瑟发抖。

“啾——?”小山雀浑身都湿透了,似乎非常冷,可怜巴巴地哀鸣不断。寻常山雀大多畏生、怕人,但这只看见蓝忘机却不闪不避,就只想着怎么进屋来躲躲雨。

 

这一幕让蓝忘机心里莫名发紧,向前迈了一步。小鸟见他不驱赶,便抖了抖水,张开翅膀一跃而下,但是吸满了水的羽毛让它变得格外笨重,像一块石子一样猛然坠落。蓝忘机想也没想,上前就伸手接住了摔下来的小鸟,牢牢捧在手掌中,安抚地摸了摸它炸开的羽毛。

“啾啾啾!”白白的小山雀惊叫不已,在他手心里滚来滚去,惊魂未定地蹭蹭他的拇指。


蓝忘机心里涌起一阵奇妙的安定感,大概是疯了,竟然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滋味。他关上窗,划了个火折点亮油灯,在桌前落座,就着昏黄的灯火帮它把羽毛细细擦干。它抖了抖羽毛,一屁股跌坐在蓝忘机手掌上,两条短短的小腿大咧咧地支着,看起来有几分滑稽。

“累了?”蓝忘机柔和地说,正好擦到了它的尾巴根,小山雀仰头“啾”地应了一声,乖乖趴下,配合地把小屁股翘起来。

“……别闹。”蓝忘机警告地捏捏它的尾巴,把小鸟翻过来擦肚子。小山雀乖得很,任人揉扁搓圆,不仅不闹腾,反而很享受地在蓝忘机手心里窝来窝去,似乎对男人宽厚温暖的手掌十分满意。它的小身体只有不到拳头那么大,但擦干净之后羽毛变得蓬蓬松松,喙都快要埋进毛里了,看起来比原来活活蓬了一倍,仿佛一个长了脚的雪球。

  

“叽!”小山雀神气地挺挺胸脯,仿佛在说“看我!”

 

真是病得不轻,竟觉万物皆似你,然万物皆非你。蓝忘机自嘲般叹了口气,用指尖摸摸山雀的小脑袋。

 

伤处又一阵锐痛,轰得蓝忘机眼前一花,难耐地揉了揉眉心。小山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,“叽叽叽”地一阵乱叫,漆黑的短喙在自己翅膀底下啄了半天,从蓬松的羽毛里叼出来一只极小的锦囊——它刚刚一直紧紧护在翅膀下面,竟然没有被发现,一路上也没有被淋湿。山雀着急得跳脚,把小锦囊往使劲蓝忘机手上放。

蓝忘机微微睁大眼睛,冰冷麻木的心瞬间注入了一股透骨的暖意,身体里似乎有什么早已死亡的东西活了过来。他珍重万分地握住带着体温的小锦囊,心跳加速,试探地问:“魏婴?”

 

小山雀愣了一下,歪歪头,似乎并不通人言。

 

蓝忘机心神一松——也不知刚刚自己在期待什么。他解开锦囊口的绳子,里面是一枚散着异香的丹药,还附了一张小纸条,上书龙飞凤舞的两个字:“内服”。

——是他熟悉的字迹。这样的字条他收了满满一屉,从正经的“解我禁言,我们辩过!”到不正经的“小古板~”、“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错了……”,他全都认得、默得。

是魏婴的字。

 

 蓝忘机并不奢求什么,被重伤至此是他心甘情愿,他并不希望魏婴觉得愧疚或者什么,也没有期待过得到回应和补偿——他早就不再自视甚高了。但他也不过是一个受了伤的普通人,得到心上人的关心和照顾终归是喜悦的;更何况多年来的消磨早就让他的期许低到尘埃里,恍惚间受此大礼,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。

魏婴没有丢下我。蓝忘机摩挲着那张小纸条,心里涌起一种说不上是欣慰还是酸涩的感觉。

 

“他……可还说了什么?”蓝忘机微微俯身,和小山雀平视。平日里冰冷庄严的仙君此时散发白衣,苍白的神色带着浓浓的疲惫,小心翼翼地,仿佛在请教什么世外高人。

小山雀想了想,在自己翅尖的羽毛上啄了一下,再张开翅膀,冲他飞了一个吻。

 

蓝忘机的神色一僵,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,耳朵慢慢红了。

 

山雀见他出神,连忙用脑袋顶他的手背,仰头张嘴做出一副幼鸟嗷嗷待哺的姿势,全身上下都写着你快吃药啊。蓝忘机咳了一声,摇摇头,有些不忍心再惹它瞎着急,便起身去倒了半碗冷水,仰头将丹药送服了。小山雀这才放下心来,扑腾着小翅膀飞了起来,先啄灭了烛火,又去衔着他的衣摆往床上拽。

蓝忘机极少有过被如此照顾的经历,更何况对方只是一只鸟,这关系着实有些错乱。而且这山雀的体态实在太圆了,飞得歪歪扭扭又很吃力,憨态可掬,和它正在做的事情格格不入——它正超努力地把蓝忘机拽到床上,监督他躺好,甚至还做出了一副想帮忙盖被子的架势。蓝忘机颇为好笑地配合行动,乖乖听话,竟然真的有种被魏无羡照料着的错觉;好像他终于在千万次狂奔中追上了魏无羡,有了一个岁月静好的结局。

  

这丹药确实不是人间凡品,效力比寻常内丹强上许多倍,他渐渐感觉身体里充盈起一股很暖的力量,伤处不再剧痛,而是隐隐有些发烫,暖得人神志不清。昏昏沉沉中,他的理智紧绷着,提醒着那条横亘在魏无羡和他之间的那条无法跨越的鸿沟,但情感却柔软了下来,荒谬地安抚说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,在他狂奔追赶的时候,魏无羡也曾经为他停下,在意过他的伤病冷暖。

小山雀安静下来,不再惊叫了,像说话一样发出细细碎碎的鸣声,蹦到蓝忘机的受伤的那半肩膀上,哀鸣着用钝钝的喙轻啄着他的伤处,就像早些时候魏婴烙在他伤处的吻。或许真的是疲惫到了一个极点,蓝忘机没有再阻拦什么,阖着眼,任由这小兽胡闹。小鸟大概是觉得他身上温暖,最终选择在他没受伤的那侧肩窝团了起来,毛绒绒地靠着他,闭上了小眼睛。

 

有点痒……算了。

 

刚刚勉力压下的困乏和着药效一齐涌来,他觉得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和混乱,像醉了似的,半睁开眼睛看着窝在自己肩窝的小山雀,哑声道:“劳烦。”

 

“啾?”山雀大概被他低磁的声音吓了一跳,抬起头看着他。

 

“口信已达。”他缓缓侧过头,目光迷蒙而温柔,“劳驾捎带此物。”

 

他的指尖在肩头的长发处微微一顿,再递到小山雀面前时,掌心拢着自己的一缕青丝。

此前活泼的山雀忽然愣住了似的,那双大眼睛眨了两下,盯着蓝忘机的手不动了。

 

“情思又逐青……”一首世俗小词到得嘴边,被蓝忘机惊觉不妥,重又咽下。看这小雀的神情,自然是不懂的。但是又何必对它解释?

 

蓝忘机忽然庆幸鸟雀不懂,甚至希望那人也不懂——他若能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散仙,岂不是也很好?自己生寿有限,又何必……

虽如此想着,却依旧把那青丝递了过去,眼看着山雀用短短的喙衔了过去,再仔仔细细地收在锦囊中,才几不可查地微叹一口气。

 

自欺欺人。蓝忘机入梦前最后清醒的时刻,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判词。

 

 

进入梦乡的蓝忘机不知道的是,月上中天的时候,缩在他肩窝的那只小雀,一根一根地将那缕青丝重新衔出,笨头笨脑地用短喙和小翅拉扯许久,终于将它和自己掉下的羽毛混在一处,编成了一朵不知名的花儿。

编得不好看,很毛糙。花的形状古古怪怪的,那雀儿也不明白自己大晚上的究竟在干什么,编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用。但是很奇怪,它就是忽然很高兴,险些对着即将到来的天明唱起一支别人都不知道的歌。

 

 






—TBC—






啾的真容:




小剧场

“……别闹。”(捏捏尾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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